【双刀记】第二十五章
第二十五章 那个男人那一天终于想起了他的账号密码
唐符戴着老花镜，摁了电脑摁了半天，显示登录失败。
全剧终
↑假的
这章是刀。
第二十五章 鸟语花香
唐符道：“找到你了。”
唐堂有很多话想说，有很多话想问。但是到这一刻，他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。
最后他只能说：“我听人说，这个阵进来容易，出去却很难。”
唐符道：“你试过了？”
唐堂道：“没有。”
唐符淡淡道：“天下没有破不了的阵。你之所以一直被困在这里，就是因为你怕死在阵中。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怕死了？”
唐符淡淡的一句话却比任何叱责和打骂有用很多。唐堂不禁垂下头，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。
唐符又问道：“无敌刀呢？”
唐堂只能带着他往前走，走到顾无的枯骨前。唐堂将如何进这个丛林，如何到这里的经过告诉了唐符。他没有提陆痕，唐符却道：“陆家小子找不到你，被我撞见了。他与我讲了这机关的关窍，我见那条蛇肚子里没有人骨，料想你还活着。”
唐堂心里不是滋味，道：“师父，您将他杀了吗？”
唐符道：“我只不过把他的手脚都捆了沉到水里去。他不是自诩神子？神不救他，如何怪我？”
唐堂抽了口冷气，他从来没觉得唐符是这样的可怕。只因为唐符杀的人他都不认识，不知晓。可他现在能够想到唐符是如何将陆痕扔进水里，他甚至能想到陆痕有什么神情。
这山洞里太冷了，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，道：“师父，你何必杀他？”
唐符道：“他中了毒，反正是活不长的。”
他们再没有讲话。
到了顾无的枯骨前，唐符只瞧了瞧那截花枝，便冷冷的笑道：“无情无心无我无敌，不错。顾无是个人才，只是还有一无，那就是无聊。”
这样大的阵势，这样大的玄虚，到头来不过一截枯枝。或许再也找不到比顾无更加无聊的人。
顾听根本懒得理他，唐堂亦不敢说话。
唐符又道：“若是十几年前，你倒还可以和我过过手。如今你已经是这么个样子，我倒也不为难你，回家去吧。”
顾听冷笑道：“我若早知这小子和你有关系，我会直接掐死他。”
唐符笑道：“你没有掐死他，说明他是个好孩子。——唐堂，莫管他了，走。”
他没有带唐堂下去，而是继续往上走。他们爬到半夜，巨大的星盘笼罩在唐堂的头顶，看不见月亮，崖顶的冷气冻得他忍不住发抖。远处竟有灯光，那灯光也轻飘飘的在不远处，好像落下来的碎星。几片云顶着唐堂的鼻子过去，又冰又冷的水珠抚摸过他的脸颊。他望着光亮处走去，只在雪地里留下很浅的脚印。
唐符停了下来，转过身向唐堂问道：“唐堂，这次出来，有什么感受？”
唐堂道：“这个冬天是在是太长了。”
唐符笑了一下，道：“人间已是春暖花开，你躲在山林里，春天自然来得慢了。”
唐堂道：“我总觉得我走到哪里，哪里就有夏池。他像影子一样，甩也甩不脱，逃也逃不掉。他是武林盟主，我与他本是几辈子都没有关联的人，怎么哪里都这么巧？”
唐符道：“你也不懂为什么顾一兵的兵器这样抢手，是不是？”
唐堂道：“是。”
唐符道：“因为当年百鸟堂总共找到三张藏宝图的下落，一张流失在西域，一张在周家，一张则在顾家。顾一兵为将宝藏的下落分别打在他的每一件兵器上……所以每一件都价值连城。”
唐堂怔道：“我原以为他是……”
唐符道：“你原以为他是因为技艺高超，是么？夏鼎也曾这么以为。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，就连顾一兵的儿子顾听都不知道。所以夏池轻易的将美人思变卖出去了，他们变卖家产的时候，怎么会知道手中看起来一文不值的暗器，实则比卖出去的价格要高出千倍万倍？”
唐堂道：“所以夏池才一直想要……顾大师不想给，所以他就动了杀心？”
唐符道：“此事关系巨大，头一个知道的竟是柳四海。柳四海不愧是柳孟尝，不愿独享，要在柳思行的婚宴上，将宝藏的信息公之于众。那一天，所有拥有顾家兵器的人都会进入内院，共同探寻宝藏的秘密。”
唐堂道：“……”
江湖实在比他想象中的要复杂很多。
唐符道：“金滟滟昭告天下，花刀已重回中原。然后江湖上又有消息，雪剑出现在洞庭一带。这两把失踪了许久的名刃，小天堂愿意用几辈子都享受不完的价钱来悬赏。你背着雪剑到处跑，有多少眼睛看着你，你知道吗？”
唐堂只得老实答道：“我不知道。”
唐符道：“其实夏池看得出是假的雪剑，所以所谓夏盟主，对你其实有救命之恩。你知道吗？”
唐堂又答道：“我不知道。”
唐符道：“顾一兵不愿意接受他们，夏池就想了个办法，让顾大师信任你。”
唐堂道：“所以他才突然要杀了顾大师，还故意用了您的拂花问柳。”
唐符“嗯”了一声，道：“孺子可教。”
唐堂道：“师父，你给我的那一刻，就知道这是假剑了吗？”
唐符道：“樟儿那些小伎俩，又怎么骗得过我？这次的事情，我还可以再提点你一下。”
唐堂道：“谨听师父教诲。”
唐符道：“蓝翅门兴起，百鸟堂也逐渐复苏，当年夏家的势力，便只剩一个鉴阁。无论什么门派复兴，都需要极大的财力，你现在想到了什么事情了没有？”
唐堂想了一会，道：“是百鸟堂曾经探到的三张藏宝图吗？”
唐符道：“不错。百鸟堂现在松松散散，自然不知道这样的机密。知道这件事的，只有几个人：号做堂前燕的王谢二人、凤尾吴回、雀翎司鸳、斑鸠张奇。”
唐堂怔道：“这些人都死在我手下……”
唐符道：“你背的四把君子剑，便是那张藏宝图的最后一角。所以王谢二人提前设宴探你，可惜被我杀了。我又告诉凤尾雀翎，你二人杀了堂前燕，然后我再告诉张奇，唐符的好徒儿杀了凤尾雀翎……
唐堂道：“那凤尾吴回口口声声说……”
唐符道：“很多人只知道唐符，却不认识唐符。他们认识的人叫做夜枭，是百鸟堂华北一带的分舵主。”
唐堂惊道：“难道之前百鸟堂西迁……”
唐符点了点头，道：“想来你也是不知道的，玉英门的门主，都只说是商夫人。其实她有名字，叫做唐月棠。”
唐堂又是疑惑，又是震惊。他不解地问道：“师父，您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个？”
他们寻到了崖顶上的碎星。一个街市，虽然只有几户人家，但是的确可以算作一个街市。有酒家，有客栈，甚至还有一个胭脂铺。还有一些人正在建新的屋子，有一些人手里提着鞭子，差遣着他们干活。屋檐下点着灯笼，一块巨大的石头上苍劲的刻着两个字：天街。
唐符道：“当目光都在柳思行的婚礼上时，我终于有空隙找到鉴阁的老巢。”
百足之虫，死而不僵。死树妄想复苏，唐符要做的是让他们挫骨扬灰。
唐堂只能说：“我愿意帮助师父。”
唐符摇头道：“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，唐堂。我当年不杀你，是因为你的母亲祈求的模样实在让人心软。我想让你做我的一把刀，现在刀的使命已经完成，你可以继续去做一个‘人’。”
唐堂似乎有些不理解唐符的话，迷惘的看着他。
唐符道：“你是三张藏宝图之一，周家的孩子。我是你的杀父仇人。”
唐堂却被吓得跪了下来，抓住唐符的衣角道：“您从来没有教我如何去做一个人。我不想做人，我还可以继续做一把刀，帮你杀人，杀小狗，无论是谁我都可以……”
唐符抚摸着他的发顶，柔声道：“我现在可以教你。”
唐堂的眼泪像崖顶飘下的细雨。
唐符道：“一个人，一个起码的江湖人，一定会为父报仇。”
唐堂道：“可您是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去杀的人。”
唐符曾经在想，无论如何，周庸也算是杀死了唐月棠，杀死了唐月棠的孩子。若是周庸的孩子尝到至亲背叛的滋味，却又无法报仇，不得不死去，是不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？可他发现他错了，一个人再怎么算计，也无法算计到自己的感情。
他竟觉得有些悲伤，有些惋惜。可他不能一错再错——唐堂可以为了一句小小的污蔑扬言杀了整个百鸟堂，自然也可以为了血海深仇与人人都不敢对视的唐符叫板。
唐符道：“你手里的那把匕首，夺走了你母亲的生命。”
说罢，他就看着唐堂。
唐堂的心都要碎了。
这声音那么的刺耳。在无月的晚上，没有进入睡梦的人若是听了，恐怕还要祈祷自己身在恶梦之中。
唐符道：“你也让它带走你的生命吧。”
唐堂见证了鉴阁的覆灭，见证了唐符绝世的武功。想他唐符一个人将整个鉴阁余下的高手杀的无力还手，是多么英雄，多么威风？可唐符真正感慨的只是一件事：原来刀也会悲伤。
刀也会悲伤，所以格外渴血。原来刀也会悲伤，握在手中也能感到阵阵嗡鸣。既然刀也能悲伤，为什么有些人却没有？
唐堂再听不见任何声音，直到唐符消失在天街的一角，他还跪在那里。
那头的叫嚣声与他统统都没有关系，天街的灯火灭了，就像唐堂的眼神。一个血淋淋的人头直直的抛在他的跟前时，他也浑然不觉，愣愣的在那里跪着。
唐符带着一身血，坐在空无一人的天街前安静地看着日出。仙子崖仍像个多情的仙子一般婀娜多姿，拖着这个由人创造的，美丽的像仙境一般的天街。迎着晨曦的光辉，也只有人的眼睛看过去，才会觉得是地狱一样景象。
唐符身后有细微的脚步声。唐堂捡起来一个被风吹动不断在地上滚动的，只剩半截儿的灯笼。他走到唐符身后，仔仔细细的挂在了唐符的头顶上。
“我不恨你。”唐堂哑着嗓子轻声道：“奢望不该有的东西，是我先错了，不敢怪你。屠门之事，我全无印象，我的命是你给的，不敢恨你。”
雨雪过去，太阳也终于高悬。
唐符长长的叹了一口气，道：“真是一个好孩子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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