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他是个真炮哥】二十七
二十七
陆痕的神情比唐堂更为不可置信。
他在颤抖,但也努力地在平复。陆痕抬起手,手指轻轻地搭着唐堂的胳膊。那是乞怜的意味,陆痕显然不敢去抓握唐堂的手臂,也许是怕唐堂把他推开。
唐堂抓了陆痕的手,不该往上贴着脸,亦不该粗暴地甩开。不该往上也不该往下,唐堂觉得手足无措,又听见陆痕轻轻地说:“听我解释。”
唐堂闭了闭眼,身体最先做出回应,他选择沉默的继续。
陆痕想说话,因为唐堂说不出口,只能咬牙忍下。
带着撒娇意味的喘息没有了,热烈的气氛也没有了,似乎只剩下沉默与滴落的汗水。不算太难度过,时间不会很长。不算容易度过,沉默有时候能够杀人。
唐堂放开了陆痕,这短暂的时间里,他心里只在伤心一件事。
唐堂还记得阎鹤东说的话,他的生活会因为自己的坦白天翻地覆。唐堂本以为自己可以迎来欢喜的结局,现在他发现阎鹤东说的没错。
不能将沉默的罪施加于唐堂身上,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。在沉默中,唐堂光着脚踩出去丢垃圾。回来时陆痕正看着他,唐堂在陆痕的目光下将自己的衣服拿起,犹豫了一下,还是替陆痕掖好被子。
“你喝了酒,先睡吧。”唐堂说。
“你不睡?”
“我睡沙发。”
陆痕爬起来,跪直了身子抱住了唐堂的腰。
“你难道没有过这样的经历?”陆痕说,“当别人在说话,轮不着你的时候,你当然会闭嘴。可是你心里想着,你一会儿要与别人说小明的事情。你一直想着这件事等啊,等啊,直到你终于可以说话了,你迫不及待要说,却脱口而出,叫别人小明。”
唐堂:“小明又是谁?”
“那只是个代号!”因为急切,陆痕提高了声音不耐地吼了一声,随即垂下头:“对不起,我忘了……在我们这里,数学书上的应用题大部分都是用小明的故事,他只是一个代号。”
唐堂在床沿坐下,拍了拍陆痕的手。
那是无声的拒绝,陆痕松开了手。唐堂半转过身,好与陆痕面对着面,他发现,陆痕的眼睛里居然还有一层水汽。
“别这样看着我。”唐堂深深呼了一口气,平静地说道:“我现在还算冷静,我觉得你解释的不是很好。”
“可是我……”
“陆痕。”带着怅然,唐堂说:“这个世界的人,也不吃你和姚黄在跳舞时接吻的醋,不吃那么多人看见过你的身体的醋,不吃你在床上喊别人名字的醋?”
这句话堵住了陆痕的喉咙,他哽了一下,又问了另一个问题。
“你要和我结束了吗?”
唐堂没有说话,他知道这个选项很重要。
“我们才刚开始。”陆痕又轻声说。
“那也是我睡沙发。”陆痕见唐堂不说话,又说,“你睡床。”
“我在小花家一直睡的沙发,习惯了。”
唐堂躲开陆痕的眼神,替陆痕带好了门。
不如说是替他自己,他现在没有心绪去看陆痕。
唐堂仰躺在沙发上,内心复杂难言,不知道该与谁述说自己心里的痛苦。
应当是阎鹤东,他说过“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,还是不犹豫的告诉我”。
唐堂已经点开了阎鹤东的微信,不知为何叹了口气,还是把手机按熄屏,放进自己的口袋里。
不是不信任他,只是阎鹤东一直都会说“我也有我的痛苦”。
而且阎鹤东能替他解决很多事情,关于陆痕的事情,只要一提阎鹤东就会失望或者生气。在他热恋的时候,阎鹤东总是泼着冷水,而他如今感情不顺了,阎鹤东是不是会要说“早该如此”?
唐堂是害怕再次听见阎鹤东说那句话的,他还不想被否定。
房门有轻轻地响动,陆痕出来了。他没有和唐堂说话,只是沉默的去洗澡,再回房间穿好衣服出来。唐堂看了一眼,陆痕背着一个双肩包,是想出门。
唐堂看了他一眼,很快挪开视线。陆痕垂着头,最后还是朝唐堂说:“……我出去买东西,你有需要的吗?”
唐堂:“不用。”
陆痕应了一声,又问:“不管怎么样,你都不会原谅我了是吗?”
唐堂叹了口气:“我不知道。”
陆痕“嗯”了一声:“那我回来的时候再问你。”
关门的声音很轻,但是唐堂觉得很刺耳。
结束,还是不结束?
选项不同也许会决定游戏的走向。
但是在剑三剧情里,不管玩家怎样去选择,霍仙儿一定会死,除非不走那条剧情线。陆痕这里呢?是否也是如此,不管怎样选择,都会到既定的结局?
那么这个既定的结局,又是好,亦或是坏?
“——生存还是毁灭,这的确是个问题。”
那一瞬间的思想让唐堂联想到了之前看过的一本书。所以他去洗了澡,打开电脑准备看看相关的作品。
“默然忍受命运无情的摧残,挺身反抗将人世的苦难打扫干净,这两种行为究竟哪样更加崇高?死了,或者睡着了,那就一切都完了。如果沉睡能了结心灵之痛以及肉体无法承受的千百种痛楚,那正是求之不得的。”
如果死亡能了结心灵之痛以及肉体无法承受的千百种痛楚,那正是求之不得的。
唐堂默默的复述了一遍。
“睡着了也许还会做梦。问题就在这儿:因为当我们摆脱了这一具朽腐的皮囊以后,在那死亡的睡眠里,究竟将会出现什么梦呢,那不能不使我们踌躇顾虑。正是因为这个缘故,人们才甘心久困于患难之中。”
“……谁愿意忍受人世的鞭挞与嘲弄、压迫者的凌辱、傲慢者的冷眼、和那失恋的痛苦?如果只需要一把小小的刀子,就可以让他解脱了,谁愿意容忍这一切在生活的重压下呻吟?是因为惧怕不可知的死亡.惧怕那从来没有旅人回来过的神秘之境。”
不,哈姆雷特王子。
唐堂在心里说:我见过那无人回来的神秘之境。
他的确见过,放弃、死去,会有一个更好的未来。
忘记身后身,只有眼前路。在遭受不幸之后,会有一个更好的未来。这里有草莓蛋糕、有电视、有爱人、有漂亮的,由骨架拼接出来的画。
是的,他大部分美好是陆痕给他带来的,但是唐堂坚信:没有陆痕,世界仍旧会更加美好!因为他离开剑网3世界、他得到了。他离开阎鹤东,他仍旧得到。他的路不会因为任何人的离去而盖上阴霾。
那么就及时止损吧,回头吧,不要变成“宁愿忍受人世间的厄运,也不愿投奔未知的苦难”的懦夫。抛开重重的顾虑,重新捡起炽热的决心。不要被这种思虑蒙上了一层灰色,伟大的冒险精神在这种思虑之下,仍旧还有行动的意义。
“——美丽的奥菲利娅,女神,在你的祈祷之中,不要忘记替我忏悔我的罪孽。”
而美丽的奥菲丽娅也死去,放在现在看并不算稀奇的悲剧,唐堂仍旧为之叹息。
将近三小时过去,唐堂看完了电影,关掉了电脑。
唐堂很擅长处理陆痕不在家的时间,又看了看微博、知乎一类打发时间的软件,躺下睡觉。
睡前,照例将手伸进自己的衣服,贴着胸膛感受心脏的跳动,一分钟70下。
陆痕什么时候回的,唐堂自然不知道。等到唐堂醒来,陆痕仍旧和往常一样,将早饭弄好了。
“唐衡。”
唐堂还在埋头吃,听见陆痕说话,抬眼看了看他。
陆痕没有看他,只是平淡的说:“我以前的名字叫唐衡,改姓比改名麻烦得多,所以我毕业才改。”
难怪都叫他“heng”哥,唐堂“嗯”了一声:“知道了。”
“唐堂,我知道我有很多对你不好的地方。”陆痕轻轻地说,“你没有来之前,我只能用这些东西去塞我的生活。不然我会把生活打理的很糟糕。我是个有点不正常的人,但是我可以在这些事情上面不正常,这些不正常可以填补我。我知道这很不好,我很对不起……”
“没关系,我昨晚想过了。”唐堂没有太听进去,因为他更在乎自己的感受:“不管怎么样,我起码现在无法忘记和放下和你在一起的时光。”
唐堂的话,陆痕有听进去。陆痕看着唐堂,等他继续说下去。
“你在流星下的身影我是无法忘记的,我觉得,不管你怎么样,目前我都会爱你。”
是的,他大部分美好是陆痕给他带来的,唐堂坚信:没有陆痕,世界仍旧会更加美好!因为他离开剑网3世界、他得到了。他离开阎鹤东,他仍旧得到。他的路不会因为任何人的离去而盖上阴霾。
但是唐堂就是那样毫无征兆的想到陆痕的身影。
想到陆痕的身影,陆痕的舞姿,陆痕的笑,就会感到向往。尤其是知晓陆痕心中还有别人,唐堂更有一种求而不得的渴望。
陆痕的目光暂时不在,没有关系,这个时候反而更能感觉得到“爱情”的真实和重量。
唐堂知道,他一定是爱着陆痕的。
“我也爱你,很爱、很爱、很爱你。”陆痕伸手过去,握住了唐堂的手。
——陆痕在说谎。
但没关系,唐堂依旧会爱陆痕。唐堂回握陆痕的手,但拒绝了与陆痕接吻。
“下次吧,我还没做好准备。”唐堂说。
毕竟,唐堂献出自己的大度,可还没有准备好献出自己的嘴唇。
“没关系,我等你。”陆痕神情有些宽慰,朝他笑一笑:“一直。”
唐堂又握了握陆痕的手,他感觉不是滋味,又从这些不快中抽剥出一点快乐。
因为他第一次这样真实而清晰地感觉得到“爱”。那个带着面纱的事物神秘又奇怪,引人无法抗拒的想要向前。在爱情里,不需要像哈姆雷特一样付出生命才可以达到深刻的牺牲,在爱情里,做伟大、崇高的事情太容易。
与其说爱陆痕,不如说他喜欢爱着一个人的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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